九

古尔的故事

他们说我是个好孩子，我不这么认为，我很讨厌别人这么说。——古尔

古尔拉开凳子，成功得让凳子与地板发出长长的蹭地的声音，坐在桌前，丝毫没有拿起筷子的意思。

“包子？为什么是包子，你知道我讨厌包子”她认真地瞪着刚刚坐在她对面的女人，她的妈妈，吕莉。

女人急忙拿起筷子，夹起一个已经不烫的包子，放到了古尔的碗里，“我们好久没吃了，这个是蘑菇馅的，你先尝尝”

古尔把包子送到嘴边，咬了一小口，迅速把它送回碗里，“我不吃了，你吃吧”

很长时间的沉默，古尔没有动，吕莉也没有。古尔一直在看她妈妈的碗，碗里的包子在冒着热气，她想：妈妈一定生气了，她试着抬起头，想着是不是要跟她道个歉。

她看到妈妈也在看她的碗，微微低着头，一动不动，她有点惊讶。她突然意识到，这顿饭是妈妈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在忙活的，现在她围裙上还有块白白的，是面粉，与妈妈精致的脸极其不符的面粉。她吓了一跳，刚刚自己做了什么，她轻轻叫了声“妈妈”

吕莉抬起头，看向古尔，“其实妈妈做的包子挺好吃的，真的，你再尝一口”

十八岁的古尔不知道这句话会在她今后的人生中待那么久。如果世间存在魔法，魔棒一挥，把人送回过去，她一定要回到那个中午，待母亲把包子夹到她碗里，她就会迅速夹起包子，咬一大口，认真地对吕莉说：妈妈做得包子可真好吃啊。

那年的古尔刚刚考上大学，即将迎来人生第一次离开母亲的日子。在离家前的那个假期里，母亲和她都破天荒地默契而又小心地避开聊以后，那个不能经常见面的没有彼此的以后。